【冰九】倘若无我（上）
建议阅读前后配合歌曲《倘若无我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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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改注意，私设成堆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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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引】
远天雷闷响，傍窗雨凄淋。
城市的最高楼层，二人相对而立。
「倘若无我，恰逢那日将你……」
【零】
沈九嘴角带着几分猩红，漠漠然勾唇，露出一个乱人心神的笑。
而后，他猛然向前疾走两步，扑得身前的白刃穿心而过。
疾风，骤雨，世界亦如这雨般冷漠。
四面皆是玻璃制的落地窗。雨水斜打在窗上，扭曲了窗外的景象，将大楼内外两个世界的隔阂筑得越发深沉。
洛冰河下意识地接住倒下的人，眼前时空开始重叠，令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梦境。
亦或者，都不是梦。
……
【一】
朱墙金瓦，陌生却好似在哪见过的古巷。
茫然间，有不知名的悠扬琴曲传来，亦不知最终飘向何处。
抬眼细看，原该是富丽堂皇的府邸竟皆坍陷，唯剩下星点余烟，在一片死寂的废墟中渺渺燃烧。
洛冰河盯着其中一点墟火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破烂的外衣上是已经凝固的血液，似是因为屠戮者的大意，幼小的洛冰河才得以逃过一劫。
然而，幸存只是暂时的。
洛冰河推开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妇人，当初是这位最亲的人将他照顾得妥帖，如今却只余一具冰凉的尸体。
他站在废墟中，茫然四望。
一个家族被灭，半大不小的孩子，又能做些什么呢？
马蹄声渐近，洛冰河恐是灭门者去而复返，想要躲避却慌不择路，正正撞上来者深邃的墨色双瞳。
沈清秋叱停马匹，低头打量满身血迹神情惊惶的男孩。
两者对视，直到洛冰河开始冷静下来，沈清秋方才将脸上疏离收起些许，漠然点头：“不错。”
“跟我走，让你活下来。或许还能有报仇的机会。”
洛冰河怔怔地看着面前翩然若仙的人，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【二】
沈清秋带洛冰河离开了京城，也避开了幻花皇帝的九族诛杀令。
国之东南有一灵脉，名曰苍穹；苍穹山脉有十二峰，多是修者或圣人的居所。
其间有一清静峰，便是沈清秋的住处。
洛冰河被带上清静峰后不久便拜了沈清秋为师。
“下盘不稳，发力虚浮，出手优柔寡断。”
摘下叶片随手便打断了洛冰河的招式，看着少年羞愧的神色，沈清秋冷冷地定下结论：
“废物。”
“师尊教训的是。弟子今后一定勤加苦练，绝对不让师尊失望！”
洛冰河擦去额角的汗水，黑亮有神的星眸毫无怨意。随后提剑，不顾先前招式被打断造成的手臂痛麻，再次运起剑法。
“……蠢货。”漠然吐出极短的一句评价后，沈清秋似是想到了什么，嘴角有一抹弧度稍纵即逝。
难得至极的笑容虽然短暂，但依旧被少年捕捉到了，洛冰河脸上登时泛起两抹可疑的红晕。
随后他听到这位平时清冷的师尊用上了几分期待的语气，不知是自语还是在对他说话。他说——
“那我……拭目以待。”
【三】
山中无日月。不知不觉间，洛冰河已经长成了身量与沈清秋相当的翩翩少年。
这些年中，沈清秋似是真的将他当作唯一的弟子，倾囊相授。
他教他习字。
冰凉且骨节分明的手裹住洛冰河的手背，握笔轻而缓地在纸上行着，最终留下三个俊雅飘逸的字。
于是洛冰河方才知道，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好看。
“学会了吗？”
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脑袋一侧，于是少年蓦地耳根通红，紧张的情绪使他有些晕眩：“没没有……”
“废物。”
再于是，洛冰河当天便把自己的名字练得同沈清秋所写一般无二。
他会教他剑法。
随手挽了个剑花，沈清秋翩若惊鸿，轻巧地跃进竹林。竹叶簌簌间剑光闪动，洛冰河几乎是瞬间便入迷了。
他的师尊，佩剑便是对其最好的描述。修雅，修雅。既修且雅。
沈清秋忽然调转剑尖所指，转头冲出竹林刺向洛冰河。少年匆忙举剑格挡，却是被看似狠厉的剑招带着，走完了一遍剑法。
再然后，他那名为正阳的上品宝剑就被随意挑飞。
他还会教他抚琴，下棋。
这种时候，便需要洛冰河用所学到的技法备兰浴，焚香熏；亦或是泡上半壶香茗，呈在沈清秋面前。
若是他的师尊心情不错，便会分他一只杯盏共品。
洛冰河在清静峰的几年期间，极少看见沈清秋喝酒。
只有偶尔那么一两次，微沾即醉，然后显露平时不可能让外人看到的一面。
洛冰河清楚地记得，有一年的月夕，沈清秋大概是有什么心事，避开他独自在后山开了一坛清浅的竹酒。
他找到人时，一边的酒坛仅少了不到三小碟，沈清秋却醉了。
醉后面沈清秋，没有平日待谁都会撑起的三分薄凉，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，两颊因着醉意微微泛粉，却依旧有眉峰在微微蹙着。这个冰冷而疏离此世的人，醉时睡得比平时都要深沉，也很安静。
洛冰河心生怜惜，探出手试图抚平眼前人的眉心，手至半途却又顿住。
他看着沉睡时如同谪仙一般的沈清秋，探出的手指微蜷，最终低低叹了口气，将人打横抱起，送到了竹舍的卧室。
而后折返，将沈清秋先前用过的酒碟拾起，给自己倾了浅浅一碗，小心地品尝着碟中的清冷。
洛冰河的酒量并不差，但那天他确实是醉了，醉在那白泠泠的冷光下。
【四】
在琴艺上，洛冰河平时练的都是沈清秋教予他的韵律，直到某一天，那清冷的遗世之人忽然让他自己谱曲。
虽然沈清秋平日里总是将“废物”二字挂在嘴边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，洛冰河的天赋好得让他嫉妒。他忽然想知道，这个被上苍眷顾的孩子，将自己的本事学了几成。
洛冰河只是稍作思量，便将手覆上琴弦。
琴语解心语。洛冰河回忆起过往与师尊相处时的种种，把其中的一点一滴借琴弦讲述。还有……那一抹不可言说的情愫，此时也寄予琴音，状着胆子道出。
一曲毕，少年怀着满心的忐忑微微抬眸。
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责罚或拂袖离去，也没有奢望中的讶然相对而后释然接受。
那抹青衫只是斜倚着竹影，神色淡然，好似在这世间了无牵挂。
也是，世上又有什么是值得他沈清秋牵挂的呢？
可是，师尊啊，你能不能稍微看我一眼，和在世上流连的我，生出哪怕一丝的牵绊呢？
沈清秋漠漠然捻着一线细香轻拨茶沫，最终抬眸与洛冰河不安的眼神对上。少顷不语，最终轻声吐出两个字：“尚可。”
林间忽起微风，带动竹影婆娑，亦撩起林中二人的长发。
是风动，是心动。
【五】
洛冰河知道，沈清秋那日必定是能听懂他的琴音的。
他的师尊，其实很好。在他将不该有的情感道出后，装作不知，没有破开原先平淡的相处，也为他留下了足够的体面。
如果当年没有跟随沈清秋离开，今时的他该会是怎样的光景呢？
或许能不能活到如今都是个未知数吧。他已经拥有太多了，该满足才是。
不过一个无根浮萍，何来资格奢求所寄池水的垂怜呢？
可是，师尊，弟子实在是，过于贪心啊。
洛冰河曾从当年的衣物里翻出过一张功法。几番试验之后，他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：这是一种比清静功法适合自己的魔功。
与其说是适宜，倒不如说，这功法便是为他打造的。稍作修炼便可一日千里。
师尊啊，如果有一天，我站到足够的高度，师尊可会施舍给弟子一个回眸？
沈清秋注视着窗外不知疲倦地将剑式走了一遍又一遍的少年。在窗边伫立良久，而后转到书桌边，将手里的纸条点燃扔进灯盏。
他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，将洛冰河培养至今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，眼看多年的谋划就要开始实现，又怎能因心软放弃对这枚棋子的利用？
沈清秋提笔在纸上写下“洛冰河”三字，顿了顿，又将纸张对折，投到灯盏内未尽的余火中。
【六】
沈清秋终于是带洛冰河下山了。
收到短函的次日，沈清秋将洛冰河叫到跟前，脸上神色比往常要更冷几分。
“收拾东西准备下山，该是你去报仇的时候了。”
“——我只等你半柱香的时间。”
洛冰河原以为沈清秋要赶他走，心神大乱间又听得后者加了一句补充，放心下来的同时还有些许的雀跃。
“师尊放心，弟子很快就好！”
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是从门外传来的。
沈清秋：……我是不是近日对小废物太纵容了？
沈清秋带着洛冰河，极有目的性地直奔幻花皇城，一路以来鲜少歇脚，直到抵达幻花城的邻城金兰。
金兰城不愧为连接京城的关口，繁华富丽的街道，两侧连成一片的摊位，人来人往，一派喧闹却有序的景象。
沈清秋无视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，领洛冰河找了城中的一家酒楼住下，预备歇息到最好的状态之后再进京。
听闻隔壁房间的窗子一声轻响，再加上衣料的摩擦声，原先在冥想的沈清秋骤然睁眼，皱了皱眉：小废物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休息，没跟他报备就偷偷溜出去，是打算干什么？
洛冰河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金兰城大街上。
他方才看到一个很不错的扇坠，想来以沈清秋的性格应该会喜欢。于是便趁着歇息的时间偷偷溜出来，打算买回去，作为一个给师尊的礼物。
出发前沈清秋有给过一些零花的银两，洛冰河又极其聪明，先前在街上走过时，他便已经将叫价声和讨价还价声听了个大概，知道该如何买下想要的东西。
一刻钟后，洛冰河护着怀里的坠子，在金兰城的郊外疾步奔行。
是他大意了，进城时便曾感受到打量的目光，原先以为是自己和师尊品貌出众的缘故，却没有想到竟是杀手在确认目标。
更让洛冰河暗叫不好的是，他竟然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出了城。出城之后，追在后面的人更多了，从原先的三五个变成了现在的近十个。
九个人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包围圈，却并不着急，而是缓慢地改变阵型，把洛冰河往一个方向赶。
最终将人堵在了一片断崖上。
刹住脚步，洛冰河盯着面前的绝路，眼中闪过一抹赤色。
他把扇坠收进怀里放好，缓缓转身，面对着渐渐逼近的寒刃，手已经搭上了正阳剑柄。
倏而风起，一抹青衫率领千百草叶飞来，竟是生生把九人形成的包围圈打出一个口子，冲到洛冰河身边。
沈清秋拎起洛冰河，转身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冲出包围圈离开。怎料对方似是早有预料，刀影配合间，竟将沈清秋的退路封得死死。
先前用内气驭起的草叶，在驾驭者明白方法无效后，飘飘然落地。
“你偷偷翻窗跑出来，就是为了到这群废物手里受死？”
纵然身处包围，沈清秋却是淡然依旧。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身边已经与自己等高的少年，声音中可以听出些许不悦。
洛冰河羞愧地低下头。为了给心上人买礼物什么的理由，怎么可能说得出口。
“回去再收拾你——跟上！”
沈清秋拔出修雅，神色漠然。
包围他们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废话，而且之前堵截时合作得极好，大概是谁家养的死士了。至于究竟是谁家的，他也懒得去管。
所以，打就是了。
策剑冲出，沈清秋再次引动先前飘落在地的草叶，反手就是一剑扫向正对面的三人，带着荡平八荒的气势凌厉而去。
洛冰河飘然跟上，正阳出鞘，带着澄然寒光与其中二人兵刃相接，而后一触即离将人逼退，马上又转到沈清秋身边，一通狠厉的剑式逼退靠近的另外几人。
其中一人见洛冰河出剑惊人，从腰间摸出几枚闪着乌光的飞刀，直直一甩手打向洛冰河。
已经斩杀一人，正在与两个人缠斗的沈清秋，见此情景轻啧一声。随即调转剑光以伤换命，手中修雅狠狠刺进其中一人胸膛，然后转剑挡下一刀，借力扑向了洛冰河的位置。
接着，沈清秋把洛冰河往怀里一揽，荡剑扫开劈砍下来的刀光和能够打落的暗器。随后转了个身，替怀中少年挡下三枚淬了剧毒的飞刀。
原先被揽入温凉的怀抱时，少年愣怔了刹那，随后他便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微微一颤，同时还听到了利刃入肉声。
“师尊——”
洛冰河凄厉的叫声在山围里回荡。他手忙脚乱地扶着沈清秋坐下，眼瞳染上血色，正阳竟是在他意念的催动下脱了手，一剑凌空与四周的杀手打斗着。
眉心位置开始变得滚烫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。
沈清秋强行咽下喉中血腥，本想运起内气将暗器和毒素逼出体外，发现丹田气府空空如也的时候方才惊觉不妙：是无可解！
无可解，毒如其名，内气不可解，药物亦不可解。中毒之后，普通人顷刻散尽生机，练气者则是瞬间被散尽内气，而后被毒素缓慢侵蚀生机。
沈清秋只觉眼前发黑，在洛冰河慌乱地为他拔去背上飞刀时，一把抓住后者的胳膊：“……走！如果你能活着出去，进京，把修雅带给一个叫岳清源的人。”
“师尊！”
洛冰河急了，他怎么能把师尊一个人丢在这里？
沈清秋反手连点，封住身上几大重穴，从身侧抓起几片草叶，语调漠然：“快滚！”
“恕弟子，难以从命。”
扶着沈清秋躺平，洛冰河难得硬了语气，眉心红光大盛，竟是渐渐浮现出一片古朴的纹路来。他抬手，将正阳召回手里，起身的同时提臂一转，将身后一人削去半边身子。
沈清秋在见到洛冰河眉心魔印的瞬间，心便沉到了水底：魔教圣子，洛冰河的这一身份生生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洛冰河此时并不知道沈清秋所想，只是改换了内气的运行方式，转手又将一人腰斩于剑下。
转用魔功后，他竟是以孤身之力连杀六人，只可惜其中有一人趁乱远遁，否则洛冰河依旧有余力将其斩杀。
正阳剑尖指地，滴哒着鲜艳的红色。洛冰河冷漠地扫视着地上的尸体，确定没有变故后，身上戾气顿消，眼中与眉心的红色也褪了去。
他转身面露焦急地扑向躺在地上的人，运回清静心法将内气往沈清秋体内送去。
“师尊，你醒醒！已经没事了！我们可以回去了！”
随着洛冰河灌入内气，沈清秋原先模糊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，听到在身边的嚷声后，毫不犹豫地挥手将人打开。
随后强压下脑中的混沌，拿过修雅，在洛冰河的注视中，扶剑起身。
接着，冷冷寒芒，对上了满脸写着惊讶的少年，指着少年脸上的惊讶化作恐慌。
沈清秋不知是用什么法子止了自己的踉跄，只一意用剑指着洛冰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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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声明：剧情魔改自歌曲《倘若无我》。
还有，下篇大概没有糖了，先糖后刀，已经甜完了。
本文BE预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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